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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一十六章代人受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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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供你吃穿用度讀書學習,你便是這般回報本王的!”他指尖顫抖:“給我打!打死不問!”

文雋眉眼淺淡,靜靜地跪著,不置一詞。一時間,在這安靜地室內,竟是靜的聞針可落。這對古怪的父子安靜對視,竟像是苦大仇深的仇人。

執著藤杖的管家見勸不住淮安王,只得從命。可是二少爺還這般的小,又怎受得住藤杖。他為這個王府兢兢業業的服務了三十幾年,不僅看著文雋兄妹三人長大,當年也是看這淮安王長大的。正因為如此,他也是深知淮安王的脾氣。今日文雋若是不認錯,那便鐵定逃不過這頓家法了。

老管家站在他的身後苦口婆心道:“二少爺,你又何必同王爺慪氣呢。這本就是您的錯,你認個錯又能如何啊?”

文雋不說話,只是靜靜的垂了眼。

他這模樣,像極了昔年的崇華。蘇陌顏記得,崇華便是這般,一旦打定了什麽主意總是要瞇一瞇眼。她曾一直以為是崇華是因為眼傷的原因看不真切,直到他雙目失明才知,那只不過是他的一項習慣,旁人都不知的習慣。

看來,文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的了。蘇陌顏咬了咬下唇,卒不忍看。藤杖落在身上的那感覺她是知道的,痛皮不痛肉,傷筋不上骨。

老管家嘆了口氣,手中的藤杖高高舉起,落向跪著的那瘦小的身子,只聽“啪”的 一聲,藤杖落肉之聲傳來,隱約帶著布帛撕裂的響聲。

跪在地上的文雋驀地睜大了雙眼,轉身望向身後。

一身緋衣,像是燃燒的烈火一般。蘇陌顏眉眼微微皺著,她展開手臂將他攬在懷中,以自己的身子替他擋住了那一杖。

一時間,淮安王驀地從椅子上站起,就連站在一側的南嶼都前傾了一步。

她似是忍痛,長發垂在頰側,又柔順的落在了文雋的身上。半晌,蘇陌顏才擡起頭望向淮安王道:“王爺,這事怪我,你若是要打罵沖著我來便是。二少爺還這麽小,您真的想要打死他麽?”

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料到,蘇陌顏這個掛名的師傅,實際上不過是雇從的人會為楚文雋擋下這一杖。就連文雋自己也不曾料到,她說了要保護他不受傷害,就真的這般護著他,叫他不受傷害。

懷中的小人仰起頭望著他,一雙眼像是有什麽在氤氳。他也並未說什麽叫她離開的話,只是靜靜地窩在她的懷裏,雙目緊閉。

淮安王將他這神情看在眼中,一時間氣的胸膛起伏。他前行了兩步,一雙虎目瞪著他道:“你傷了先生,不僅不認錯還任由旁人替你受罰!本王是怎麽教你的!本王就教出你這樣的逆子!”

楚文雋聽著他的怒聲,竟是平淡的回了句:“你又不喜歡我,將我打死了,你不是就開心了?”

蘇陌顏怎麽都沒想到懷中的孩子竟會說出這樣的話,她來時只看到了這個顯赫的王府,卻沒有看到他背後的苦楚。他還這麽小……

驀地,一陣心酸。蘇陌顏將他緊緊的攬在懷中,像是母雞保護小雞一般的保護著他。她的下巴抵著他的發心,卻是個保護的姿勢。

多少年前,崇華也曾將她抱在懷中,以下巴抵著她的發心。猶記得那時,她覺得靠坐在他的懷中是這世間最最幸福的事情。

“蘇姑娘,此乃我淮安王府的家事,請你讓開!”淮安王怒道。

蘇陌顏抱著文雋,一雙眼卻是望向淮安王。她聲音淡淡的:“我既然領了二少爺武師的職務,便理當照顧好他。我沒有照顧好他還叫他傷了人,替他受罰也是理所應當。更何況,害的先生昏迷的是我,斷了先生肋骨的也是我,我自然不能叫二少爺受這苦楚。”

“好……好,好!”淮安王怒極之下連說了三個好字,他指尖指著抱著文雋的蘇陌顏,又指了指管家:“打!你要替他受罰,本王便成全你!”

蘇陌顏不是二少爺,藤杖落在她身上,也沒人會為她心疼。老管家頓了頓,藤杖還是重重的落下,砸在她的脊背之上。

好疼,原來同這想必,崇華當年予她的不過是九牛一毛。她曾以為那些年崇華落在她身上的便是極致的痛,直到今日,見識到了淮安王府的家法。

蘇陌顏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,是應該宣洩這痛楚,還是應該感謝上天讓她替他受了這痛。藤杖落在身上,將皮肉抽出一條條的血色檁子,兩杖交疊的地方又崩出血花。

她穿的是緋色,是不是這樣,懷中的人便不會看到她背後氤氳出的斑斑血跡?

藤杖的力道極大,每一道落下都會帶著她的身子微微前傾,懷中的文雋也會跟著微微前傾。她咬著下唇不叫呻吟聲宣洩出,她怕會嚇到了懷中的孩子。

崇華,我欠你這麽多,這便是我唯一能夠為你受的了。

她的下巴抵在他的發心上,身後的藤杖不停,她身子的顫抖便也不停。因為痛楚,她的聲音斷斷續續:“文雋,你不要怕,我會保護你的……”

喉嚨處一陣猩甜,待到她想要阻止,那血跡已經噴薄而出。

懷中瘦小的身子肉眼可見的一顫,他掙紮著想要逃出蘇陌顏的懷抱,蘇陌顏卻死死地抱著他,像是要將他揉碎在自己的懷中。

藤條抽裂空氣的聲音還在傳來,一刻不停。蘇陌顏不知落了多少杖,也不知自己到底有沒有護住懷中的人兒。她只聽見一聲細弱的恍似隱忍的聲音從懷中傳來,文雋的聲音極輕,他望著上座的那人,一字一句無比清晰:“父王,文雋錯了,文雋甘願領罰。”

淮安王伸了伸手,蘇陌顏身後的藤杖停了。那是一種怎樣的痛楚,一下下的疊加在背後,受時只覺得自己受的只是以杖,停止以後,那痛楚才在背後成片的炸開。

楚文雋推開她的手臂鉆出了她的懷抱,遙遙望向淮安王道:“父王,文雋錯了,不關她的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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